_twinkle

新pro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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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2030年1月1日 新的一年，无事。]

段宜恩在随身日记本上草草写下一句话，用双手轻轻合上，插进大衣靠近左胸口的内兜里。
人人都彻头彻尾地依赖云端数据的时代，他坚持以纸笔做记录的习惯古旧得像是市中心的那座百年老教堂，敲钟时用得力度稍大些，外墙都会簌簌地落灰。更何况现如今纸浆与食物一样已经变得非常昂贵了。
以经营咖啡店为生的他很幸运地不必为食物发愁。店面是父母亲去世后留下的，他接手之后大刀阔斧地把原先的珠宝店改成了咖啡店，自己按照古方子制作手冲咖啡，雇了个负责餐食的年轻小伙儿，生意越做越顺畅。地方因在警局附近治安相当好，一来二去跟附近的巡警也搞通了关系，照理说是过着令人艳羡的无忧生活了。
人生就该是如此吗？
段宜恩边向透明玻璃罐添咖啡豆边在想，受人羡慕的，可不一定是好的。

没容得他乱想太久，店里就来了今日第一位客人。伴着门框上蓝铃花形状的铃铛清脆地响起的，是尚未褪去少年气的高调嗓音：
“哟，宜恩哥！”
段宜恩循着声音抬头，放松地笑了笑，“有谦啊，早。”
来人是附近警局新来的小警官，声音甜，又爱笑，不招人讨厌。除了……
“还要手冲冰美式是吗？OK。”段宜恩将小警官钦点的哥伦比亚咖啡豆泼进磨豆机，不咸不淡地寒暄：“最近工作怎么样？”
“别提了，前两天上头刚下来的新命令，”小警官拿两根手指捏住胸口的铜色蛇形徽章转了转：“反抗组织普罗米修斯之火的成员不论年龄、级别，全部绞杀。”

声音还像小孩儿的金有谦警官是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16岁被Icarus管理局附属警察学校破格录取，20岁以学年第一的成绩毕业，这位天之骄子正是本市新上任的专职协管“Icarus”事务的警员。

金警官停下了抱怨，眼神定到悬在不远处墙壁的电子屏上，神情淡漠的中年播音员刚好在播报他所提的新闻。
“国内最大的全部由‘Icarus’组成的邪恶反抗组织‘普罗米修斯之火’自上月被‘Icarus中央管理局’一举歼灭后，首都的‘Icarus’相关暴力袭击和犯罪发生率大幅降低。‘Icarus中央管理局’称针对该组织余党的追捕和猎杀行动还在继续。
据悉，目前该组织的三名核心成员仍然在逃，请各位市民出行时注意人身安全，遇到可疑人士或相关线索请及时向各市级Icarus分属管理局举报。”
喜讯也好，悲闻也好，播音员通通一成不变的语调像极了最近一派新潮餐厅里喜欢使用的那种点菜机器人。

荧幕里的冷漠很容易引起段宜恩的反感。金有谦倒是不介意，悠闲地倚着柜台等待，尽情贪恋着上岗前有限的清晨时光，仿佛电视里说的都与他无关。
他最喜欢警局附近的这间咖啡厅，略显古板的爵士乐，仿佛来自百年前的复古桌椅，热情的服务员，温暖的食物，一切都很有人情味，最重要的是，这个老板颜好心善，还从不多跟人废话。

只是新闻播音员仍旧在机械地喋喋不休：
“科技高度发达的和平年代，国家间实力‘确保相互摧毁’，大规模战争已经没有再次爆发的可能性。此时出现的新的人类公敌，便是这种十年前被正式命名为‘Icarus’的新型病毒，被病毒感染的人类就会成为‘Icarus病原体携带者’，简称‘Icarus’。
已经确诊的’Icarus’必须被无条件消灭，这已是全人类达成的共识。因为这种可怕的病毒附着在遗传基因中，患上‘Icarus’的人将在成年后100%爆发病症最终步入死……”

“关机！”
段宜恩对着墙上的电子屏下命令，画面连同声响立刻被切断。他最不喜欢听政府授意电视台制作的那些有关于“Icarus”的新闻或是宣传节目。
他时常在想，尽管教育和技术都较几十年前又有了大幅突破，人类却总有部分是时间也不没能改变的，比如思想仍旧极易被控制和利用，在“多数人的暴政”下人人自危；又比如昏暗的穷街陋巷里，招人厌恶的幽魂被埋葬在光鲜的表象之下这点，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怎么了？”金有谦挑眉。
“觉得吵。”
段宜恩将做好的手冲咖啡递给他，复又投入尚未完成的整理工作。他把擦干净的马克杯整整齐齐地码到开放橱柜的隔板上，后退一步眯着眼观察，上前将其中一个转到合适的角度。
“拜‘那些人’所赐，我的工作量又增加了。”金有谦飞速解决了手中的饮品，指指自己手腕上的联络器说道：“Boss呼叫我呢，先走了，拜。”
“拜拜。”段宜恩也配合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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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段刚过，店里的客流量相对少了些。负责后厨的小伙计Joey跑到吧台来，骑在高脚吧椅上，边抬着手腕通过联络器浏览网络，边懒散地左右转圈，打着帮段宜恩忙的旗号透透气。
所幸作为老板的段宜恩也不是什么拼命三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宜恩哥！你看这个了吗？”Joey突然激动地大呼小叫。
段宜恩抬手示意他降低下音量，小声地问出了什么事。
Joey头也来不及抬，飞速滑动联络器的屏幕，念叨着：“刚发的新闻，我共享给你。”
“我没带联络器。”
段宜恩耸耸肩，他一直不喜欢使用这种有束缚感的新科技，只有探过头去看Joey的。

[经过多日追踪调查，反抗组织“普罗米修斯之火”的三名核心创始成员之一，代号“Defsoul”的“Icarus”的行踪于近日被“Icarus中央管理局”发现。
一小时前，数名“Icarus警察”与该逃犯在本市G区和S区交界处附近发生激烈交火，逃犯身中麻痹枪却仍旧成功逃脱，现追捕活动仍在进行之中。]

这则新闻像是匆匆刊登出来的，连图片都选得很模糊，根本辨不清那危险逃犯的面目。
“G区的话不就是这附近吗？我们会不会有危险？”Joey睁着惊恐的大眼睛问道。
“是啊……”
“这个叫’Defsoul’的‘Icarus’可真凶残啊，我听朋友说‘Icarus警察’专用的麻痹枪可是连成年狮子都能一秒制服的。”
金有谦警官早上匆匆离开，大概是去忙这件事了吧，段宜恩想，希望他没受伤。
Joey垂头丧气地关掉联络器，边往厨房走边叹气道：“这些’Icarus’怎么就不能多为我们考虑一下呢，如果他们都能认识到自己对普通人来说是个危害该多好，这样大家也不用担惊受怕地生活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位散客都开始关心起这则新闻来了。
窗户边的那对小姐妹，墙角的那对情侣，还是门口独坐的上班族，无不露出关切而忧虑的神情。
段宜恩不知道他们的关切是面向谁的，大概是出生入死的“Icarus警察”吧，又或许是在害怕自己会不幸染上那可怕的病毒，反正肯定不是在担心那个身中麻痹枪的逃犯。
不过人们何止不会去担心他，大抵都在期盼着他早日落网为民除害吧。
如果不对某类人或者某样东西怀着怨恨，便无法生活下去的就是人类。
人类真是无聊的动物。

“一份通心粉，一杯海盐巧克力，一共225元。”段宜恩拿扫码机贴了下穿西装的上班族左手腕上的联络器，叮咚一声响后银子便进了自己账上。
想是这么想着，无聊的钱还得赚着。不能因为外边如蚁人群中的哪个对一个受伤在逃的Icarus漠不关心就下逐客令去。
26岁的人，是有些刀枪不入了。不像20刚出头的时候，对着看不惯的事情非得挥着拳头论个对错，既没精力也没盼头了。
更何况，这群名为Icarus的人生下来就是被判了死刑的怪物，无人不晓的事情也算不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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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店了，段宜恩裹上羽绒服趿拉着拖鞋出去倒垃圾。咖啡店的后门出去一道鲜有人迹的小巷子，冷风卷来刺鼻的凉意都比大路上强烈几分。像这样上万条钢筋混凝土的丛林缝隙中，藏着一些人断枝碎节的人生。
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捡到林在范的。
说是捡到，一点也不夸张。不只是由于林在范从那天起便仰赖着段宜恩过活了，更是出于他那野猫一样警惕气场和倔强意志。

跟垃圾桶边上蜷缩着的流浪汉似的年轻男人对视了数秒，段宜恩才判断清楚形势，揣着双手小心翼翼地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一动不动，狭长的眼眸瞪得老大，仔细看看散开的瞳孔尚在轻微颤抖。
哑巴？
走丢了？
他上前两步，那男人又竭力向墙根缩进了几厘米。
“你受伤了？”他的动作不太对劲。
“唔……”
垃圾桶边的男人吐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左手越过胸口紧紧抓住右肩的衣物。
但段宜恩还是注意到了，从肩头撕裂开来的黑色衬衫底下，掩藏很久的秘密昭然若揭。

他从没有亲眼见过Icarus。
虽然这类人每天频繁地在新闻和影视作品中被提及，但是得益于政府十年前开始启动的隔离和清洗政策，已经成功将他们与健康的普通人完全隔离开来。所以每个Icarus出生时，背上以极原始却持久的办法烙印上的昭示身份的刺青，是普通人辨别Icarus的唯一方法。
衬衫撕裂开的部分透过指缝流露出的那片弯弯曲曲的深紫色刺青如想象中一样刺目，但是骇人听闻的病毒携带者在样貌上却与普通人并无二致。
甚至看起来要更可靠些。

段宜恩努力回忆白天读到的那则新闻简讯的细节，以最大限度去除掉恶意的口吻轻轻提问道：
“你是不是’Defsoul’？”




TBC

一点想说的：

世界观的灵感源自于黑镜子我非常喜欢的一集（S305），是看起来有点庞大的设定，之后将全员出场。因为一直想写这种类型的，想了很久还是动了，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只能说尽力吧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