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tred is blind, as well as love.

【范宜】分手信#6-9

前文指路:分手信#1-5


-第六封-

To 林在范:
“神故意把人打造成矛盾体,一定是为了让我们接受上天的审判。因为我们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却总是克制不住原始的欲望和冲动,做出与本意背道而驰的举动。”
“比如想要的东西给舍弃了,喜欢着的人却去伤害了,面对想相信的人反而陷入不安了。”


家里的座机很少有人会打来,平日里多半是林在范联系段宜恩所用,都是因为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买个手机。
那天早上林在范又因为前晚的部门聚餐而宿醉瘫痪在床时,座机的铃声兀地急切且不详地响起来。段宜恩跑过去接通后是个娇滴滴的女声,开门见山地说林在范的手机落在了自己这里,叫接电话的作为亲戚的同居人转告他。
脑海里有根天线被无情剪断了,画面顿时陷入苍白。
段宜恩开始迅速地四处搜寻那个打来电话的女人的蛛丝马迹,没放过林在范昨天穿出门的任何一件贴身衣物。钱包,钥匙,口香糖,空烟盒散乱一地,他找得太过投入了,连林在范站到背后也没有发觉。
“你在找什么?”
私人领域遭到非法侵犯的烦躁促使林在范表露出最明显的厌恶。
“刚刚有个女人打电话过来,说你的手机在她那里。”
“你在调查我?”
段宜恩的眼神少见地颤动着,慌忙解释道翻看林在范的衣服口袋不是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而是出于一种侵蚀着他五脏六腑的难以克制的焦虑。尽管这在林在范眼中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你懂什么叫做隐私吗?!”
“我懂啊!”
“那你懂什么是尊重吗?!”
“我懂不懂?你给足我尊重你的理由了吗?!”
缺觉、头痛和私人空间被侵犯的三重夹击之下,林在范做出了一件最后悔的事情。
他冲着段宜恩的左脸甩出了一个脆生生的巴掌。
“我最不能忍受你这样。”他说完,转身摔上卧室门。
夺门而出的段宜恩久久地深陷在震惊之中,跑出小区老远才发现自己孑然一身,既没有手机也没拿钱包。
阳光很好,他却感觉自己置身于幽深的隧道,隧道尽头没有光,好像两端都被堵住了。他想抛出弹药炸开出口,低头看了看双手,空空如也。
他回头数次,身后没有任何人。
他试图求救,脸颊火辣辣地疼。

当晚段宜恩最终还是跑回来了,林在范发现他的时候正一个人独坐在楼下花坛边发愣,以一种什么事都不想参与,什么人都不想再看的神情。他穿的薄绒外套被夜风吹透了,浑身冰凉得惊人,如若不是胸口的微弱起伏尚存,简直像小区里新安置的雕塑。
林在范拉着他的手领他回家,用珍惜的亲吻细细密密地覆上他受伤的脸颊,不断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睡觉的时候段宜恩手脚并用将他抱得更紧了,连呼吸的余地都要剥夺似得。林在范借着仅存的空隙艰难活动酸痛的肢体,扭过脖子时注意到枕边人睫毛上一闪而过的微弱泪光。
他忆起段宜恩刚跟着自己住到这里的那天凌晨,抱着枕头急匆匆地从客房跑过来,脚丫子无意识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只是顾着征求与自己同睡的许可,在得到同意之后就是拿同等的力度锁住他入睡的。
可人跟人的关系真的能一夜之间退回过去吗?



-第七封-

To 段宜恩:
“成人世界里没有对错,有的只是不同的选择。”
“很多的选择就算现在看来很无奈很伤人,等时过境迁后你就会发现,一切的痛苦都将化成微不足道的纸屑磨碎在暧昧不清的记忆缝隙中了。”
“相信我,把你至今为止背负的所有东西都放下吧。”


遇见段宜恩以前,林在范对于“占有”一直持消极的回避态度。他对待事物一向是“兴趣”大于“拥有”,对他来说,有趣的事物只要远远地看看就好。
所以即便段宜恩称得上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样所属物,也是被迫拥有的。自从在灵堂里被他抓住手腕的那一刻开始。

林在范“收留”了段宜恩一个月左右时才第一次撞见他换衣服,在此之前他都是谨慎地守护住每寸皮肤,像是在守护什么惊天秘密。
他也的的确确是怀抱着秘密生活的。
看见段宜恩从不外露的身体部分,林在范还是在脑海里尖叫出声。小腿和大臂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烫伤疤,从大小来看应当是烟头所致,从颜色来看也已经有些年岁了,所以他从不穿短裤。
“这……是怎么?”
“9岁以前我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这样对我。”即便是被林在范窥见,段宜恩还是淡定地很快穿好衣裤,歪了歪头问道:“这是不是该叫家庭暴力?”
觊觎已久的秘密昭然若揭,林在范却窘迫地舔了下嘴唇,什么也没说。
“所以她死之后我轻松了很多。”
“你恨她吗?”林在范问。
“恨啊。”
“现在还恨吗?”
段宜恩想了想,摇摇头。林在范以为是不恨的意思,足足等了一分钟才听来了真实。
“我不知道。”
他的语气介乎亲昵和生疏之间,掩饰般地敷衍笑笑,折起双腿坐进沙发的一角陷进那个默不作声的私人世界。
林在范觉得应该要上前抱抱他才对,在原地艰难地挪了挪双脚还是朝反方向走了。
“人生总是那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1]”初见的时候段宜恩这样问过他。
“有我在,会好的。”林在范回答他说,一股莫名的侠义之气充斥了胸膛。
可是后来,全世界都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包括胆怯的自己。



-第八封-

To 林在范:
“孤独其实是件很浪漫的事,不存在陪在身边的人的话,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可以只花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觉脑袋里就装满了稀奇古怪的小心思,挺有趣的。”
“人生来孤独,就算穷尽一生去抵抗也不见得会剩下什么吧。”


对于段宜恩一些神经质的地方,林在范起初觉得可爱,渐渐地需要忍受,再往后成了碍眼的存在。
反倒是分开以后,他也开始将日用品全部分类整理完好,蔬菜丁必须切到同等的大小,思考时还喜欢不自觉地缩进沙发角落,甚至不锁好门便无法很好地入睡。他开始在自己的身上看见段宜恩的影子,这才开始明白怀念为何物。

林在范明天要去海外出差,翻了两页书便躺下睡了。段宜恩见状也马上关掉床头灯躺进被子里,想起大门没有反锁,又跑出去仔细拧上两道锁,才又返回到床上。
两度掀开的被窝灌进冷空气,蹑手蹑脚的动作依旧造成床垫的数次微颤,林在范感到颅内有股没来由的无名火被段宜恩的一系列行为助长起来。
“我家的电子锁没人撬得了,只有砸掉,那你反锁也没用是不是?”他没好气地说。
“不锁我睡不着。”
“你就不能偶尔也听听我的话?”
林在范说完,卷上被子转向另一侧去了。
段宜恩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他后脑勺,心脏和呼吸频率骤然激增,头脑里出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后脑勺靠近脖子的地方,也就是小脑的部位,好像出现了某种生理活动。强烈的脉动、颤抖,好像有一只蝴蝶被困在里面,它每次试图挥动翅膀都会有种刺痛感,就快要破茧而出了。

次日傍晚,像是算准了林在范不在的时间,林妈妈罕见地登门拜访。跟段宜恩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便直奔主题,比起“亲人”反倒像个急切的保险上门推销员。
至少推销员还多少会带点礼物。段宜恩悻悻地想。
“宜恩呐,在范他今年28岁也不小了,一直对交女朋友这件事很抗拒,我和他爸真是很担心啊。”
林妈妈捧着茶水的动作跟儿子如出一辙,那种语重心长的严肃也是,段宜恩被眼前的女版林在范逗得想笑,却只能咬紧下唇以防在长辈面前不礼貌地笑出声来。
“先是他爷爷,又是在范,我们林家也算是对你有恩吧?”林妈妈不轻不重地握了下段宜恩搭在膝盖上的手,又迅速地拿开了:“你就不能帮我劝劝他早点成家?”
“在范对喜欢的人会主动下手的,我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也挺好……”
“你看你都成人了,大学也念了两年,在范在你这个年纪早就搬出去自己住了。”林妈妈顿了一下,又开口道:“我不是赶你的意思,但是吧,有些道理希望你能懂。”
段宜恩盯着林妈妈眼角的几道忽隐忽现的皱纹,比记忆里爷爷脸上的要浅一些,纹路倒是很相似,让他都有些怀念了。
“嗯,我已经和朋友一起找好房子了,这几天就会搬走。”他说。
“不是我们不接受你,你明白吧?”
“……明白。”
林妈妈似乎是很满意于段宜恩的反应,没过多久便决定打道回府了。走到门口复又回过头来,盯着他的双眼以洞悉一切的口吻陈述道:
“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正确的人去喜欢,好吗?”
段宜恩像是小心保守很久的秘密被意外揭开般受到了冲击,呆呆地站了良久,以极轻微的幅度点了下头。



-第九封-

To 段宜恩:
“未经人事的时候总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听人提起分手,总会觉得,既然两个人选择了在一起,为何遇到问题不拼尽全力去解决,而是选择分开。”
“后来渐渐地明白,有的路,两个人向着同一个方向才能走的完,否则只是渐行渐远。”
“发生过的事虽然不记仇,可却也无法完全释怀。一点点在彼此心间累积成墙,直到有一天再也无法拥抱到对方了。”


段宜恩不告而别之后,林在范才发现暴躁的人其实挺容易哄的,反倒是那些看似乖巧懂事没脾气的人,一旦离开就无影无踪了。
他开始感叹于现代人际关系的单薄和脆弱。一同生活了三年,没有血缘联系的人说消失,就可以消失个彻底。

海外出差回来的林在范看见同居恋人带着全部私有物离他而去的场景,既没有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又没有怒火攻心而歇斯底里。自从他们开始断断续续的冷战,这场景他早在脑海里演算了千百回,眼下看见了不过就像是宇航器终于等到了发射的一天。
他站在空出很多的客厅中央,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段宜恩的电话。
“您拨叫的电话是空号。”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喜欢依赖现代通讯设备,像个疏离时代的孤僻症患者。
林在范又播了一遍,听筒里传来的是同样的回应。
他坐下来冷静地想了又想,对着手机找了又找,连一个担当段宜恩朋友的角色的人都没能找出来。
他去了段宜恩的学校,被告知他毫无理由地申请了休学;去了段宜恩打工的咖啡馆,又说他急匆匆地辞职了连这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去了段宜恩一个人时喜欢去的小公园,那条运河边,还有他们有时会去的网吧。
他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段宜恩,你在哪?
林在范笔直地站在车站的通道中央,跟周围的立柱没什么两样。

人们不停地从他面前和身旁走过,没有人朝他看,他们每个人都逐渐变得渺小,轻盈得像是一团棉絮,要乘着微风飘然而去似得,但是看起来柔软的棉絮却不知不觉划伤了他的皮肤。

他叹了口气,抱紧胳膊,低头快步走向站台,融入到人群中去了。



[1]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台词。


-END-

废话几句,如今情势不同以往,搞范宜be是件特别难的事。卡文了想着去看看正主,分分钟被糖糊一脸,笑成个大傻子回来一看还是虐不出,很快就永永远远地卡住了。
这篇大概是之前心里不爽意图报社的时候开的,一直扔在电脑里,有点儿舍不得弃之不用就整理了丢上来了。总觉得这么结尾挺遗憾的,给我时间想一想再写个后续吧。
ps。翻翻看这些个发出来没发出来的坑,愁死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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