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tred is blind, as well as love.

【范宜】胆小鬼没有权利心高气傲(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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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说两个人谁追的谁,起初是段宜恩主动的。
18岁有半的段宜恩,顶着那张非常吸引人的面孔,每天定时出现在林在范的大学门口渐渐演变成校园里最火热的新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林在范也顶不住旁人的议论纷纷而质问他为什么一直坚持要来。


穿着纯净天空色衬衫的少年吸了一口手里的冰美式,一对小鹿眼缓慢地眨巴两下。
“没办法啊,每天都很想见你。”

林在范最佩服的就是他平时明明话不多,说起情话却面不改色信手拈来,言语间织出温柔乡令人一跌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2-
两人同居之后林在范发现易瘦体质的段宜恩肠胃也很不好,还特别喜欢睡觉,经常宁愿睡到饿死也不起来吃东西。
他于是24小时都在家里备着食物,每天一下课回家就检查段宜恩有没有动过,想方设法地给他喂东西吃。这样坚持了大半年才喂胖了一点,没想到一场高烧过去又立刻缩水了大半。

“在范米啊……我现在是真的没有胃口……”段宜恩顶着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鸡窝头摊在饭桌前没个人形。
“好不容易烧退了,快补充点体力。”
林在范一边往段宜恩面前摆食物,一边好言相劝许久,鸡窝头少年才缓缓地拿起勺子往嘴里塞粥,一脸的不情愿。
“宜恩呐……”林在范俯下身子,“其实……”
狐狸眼在鸡窝头耳边撂下一句话,潇洒地转身回房间码论文去了。
十分钟后,林在范躲在屋里侧耳听着外面乒乓收拾碗碟的声音,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今天也成功治住了段宜恩。


他说:“你太瘦的话,做的时候手感不好。”



-3-
“在范啊,你猜我今天干什么去了?”
段宜恩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右耳,耳垂上一颗小钻石忽闪忽闪的。
“哟,打耳洞了?”
“以后在我们每年纪念日这天我都去打一个。”一对小虎牙从咧开的唇间跳出来,“直到跟你的数量一样。”
“然后就跟我分手?”狐狸眼眯成一条缝。
他曾经以为情侣打了一样的耳洞就不会分开。
“是你七年都不许离开我!”
其实他记错了传闻,一起去打耳洞的人才会永远在一起。可在一起四年,他一次也没有跟林在范一起去打过耳洞。



-4-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林在范用攒的钱买了一辆二手汽车,非要开着带段宜恩去汉江看夜景。
后来半夜饿得不行转头去了汽车影院,那天播的正巧是春光乍泄,林在范喜欢的香港导演王家卫的代表作。
可能是被片子里同性恋人的爱情触动了,片子播完,两人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抽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段宜恩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不要后悔,也不要来找我。”
这个从来不说空话的人,林在范最清楚。
手腕一抖将残余的烟蒂抛出窗外,身子探向右边狠狠咬了一口段宜恩的嘴唇。


“你敢离开我试试。”



-5-
段宜恩偶然参加过一个街头采访,问题是“你在交往/希望交往的人是什么样的?你想对他/她说什么?”
他回答:“我独自走夜路的时候,成为了我的路灯的人。我很感谢他,多亏了他,我在黑夜里也感到很温暖。”
随即还以浪漫的路人帅哥的身份在社交网络上火了一把,“成为路灯”成了一时的热梗。

除却对人温柔有加却始终若即若离,对林在范来说,段宜恩身上有种化解不开的神秘气质愈加吸引他。每当陷入对这个人的思索时疑问重重浮现,话到嘴边却很难吐露出去,只有像驻守哨岗的小兵一点点试探对方的底线。

“也就是说,”林在范吐出一小片白色烟雾,手指轻扣烟灰落在易拉罐里,“遇见我之前你在走夜路,现在是迎着光明了?”
“不,还是在走夜路呢,只是亮了一点。”
戏谑的表情,认真的语气。
“而且,在范米的光还是暖黄色呢。”

林在范常常想段宜恩应该是他20年来遇见的最难理解的人了,外在一副明媚的少年皮囊,骨子里写满随性和自由,待人接物礼貌温和有余亲切不足。有个很亲的弟弟叫bambam,还是个泰国裔,性格活泼很讨人喜欢。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所以你为什么是在走夜路呢?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没问出口,事后每每想起来都追悔莫及。



-6-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很多年了,林在范的手机锁屏上一直是这句话。

别人问起他是怎么认识段宜恩的时候,林在范总是打着哈哈带过,因为真实情况就是个俗套的“英雄救美”故事。
路过公园的时候正巧听见有人在争吵甚至推搡起来,林在范旁观了一会发现那个反戴棒球帽的清瘦少年正在就跟四个明显不好惹的混混争论场地所属。
他占理,但是对方人多,谁吃亏很明显。
但林在范还是没忍住前去助了阵,胜在一点跆拳道功底,两人只挂了一点彩就摆脱了那帮小混混。只是他没想到之后这个滑板少年以各种理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再也没离开。

有一天林在范找东西的时候偶然在储藏室发现了三个不同尺寸的滑板,想起初时段宜恩的时候是个戴棒球帽的滑板少年来着,最近却都在老老实实搭公交很少玩滑板了,遂去问了缘由。
段宜恩瞥了一眼林在范手里的红色滑板,边往嘴里扔芝士球边嘟嘟囔囔地说:“和你一起走路可以慢一点,多说几句话。”

心跳猛增。



-7-
购物街,林在范经常光顾的耳饰店。

“哟!”迎接他们的是老板欣喜的语气,“今天怎么一起过来了?”。
“再给我打个耳洞吧老板。”段宜恩咧了咧嘴,没有回应问题。
一旁的林在范刚点了点头,忽然手机铃响:
“哥……”
听到电话那头试图控制着也掩盖不住剧烈颤抖的声音,万根银针同时刺向全身般的不适席卷而来。
“怎么了?”
“妈妈,我妈妈她……”
林在范面色凝重地挂掉电话,撂下一句“抱歉我去一下珍荣那里。”就迅速离开了。

“还打吗?”老板意识到气氛不对,正在进行消毒的动作停下来。
“打吧。”
段宜恩头也不抬地回答。



-8-
朴珍荣的母亲患抑郁症多年,最终跳楼自杀了。

段宜恩赶到医院的时候,脸蛋上还挂着泪痕的朴珍荣靠在林在范肩膀上,似乎是累得睡着了。
耳垂因穿孔而阵阵发热,心里也不舒服,怔怔地定在原地手足无措。
林在范注意到后在嘴唇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段宜恩回身离开,转过墙角后把手里买来庆祝交往三周年的蛋糕丢进了垃圾桶。

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以前的自己有意忽视的真理。他一直以来拿爱情为借口编织的那个桃粉色的梦境和灿烂的伊甸园难以为继,被林在范小心翼翼地保护在月牙塔里的也总归不会是自己。
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拥有着最犹豫和柔软的心肠,他当初有多喜欢,眼下就有多厌恶。
头很痛,耳朵也痛,双手双脚都在痛,心却不怎么痛。



-9-
林在范单恋过朴珍荣很久,在他出国留学后不得不放弃了所有念头。所以当朴珍荣对他的依赖突然卷土重来,难以舍弃的情愫一并苏醒过来。
嫉妒,愤怒,焦虑,无可奈何。无数次地争吵之后,段宜恩提出分手,次日带着全部家当消失无踪。BamBam找上门来问林在范发生了什么,随后一同没有了声息。



-10-
咖啡馆内,沉默相对的二人,内心都在惊讶命运竟又始于多年后的一场偶遇。

段宜恩单手举着饮品单,修长的手指跟林在范的记忆中别无二致,视线上移定格在左耳,金属色星星好像在提醒着陈年旧事。

“这个耳钉你还留着?”林在范故作轻松地启齿。
“啊!”他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耳垂,“一直很喜欢,舍不得丢。”
“段宜恩。”
“嗯?”
“我很后悔。”

见对方没出声,林在范提高音量又重复一遍,“我很后悔,真的!”
段宜恩吸了一口手里的冰美式,一对小鹿眼缓慢地眨巴两下,跟当年在学校门口等林在范的样子如出一辙。

“那……”
手机铃响,林在范慌忙翻找口袋,不妙的直觉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心脏。



-11-
段宜恩是崇尚理性的人,最不屑对旧情人不依不饶。至于林在范,只有他不跟朴珍荣搞到一起,新对象是男是女他都愿意祝福。
段宜恩是崇尚理性的人,如果能把问题解决,跟前任重修旧好并不是什么难事,绝不会让傲气和旧仇消磨理智。


谁料那个人偏偏就是朴珍荣。

林在范挂掉来电,专属电话那头人的轻柔语气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两人小心翼翼避开的爆炸根源。


“林在范,你他妈的混蛋。”
段宜恩气得涨红了脸,眉头拧在一起,赌上浑身的力气也想立刻离开林在范,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人作呕。
“你走了以后珍荣有段时间抑郁很严重,他很需要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全世界都他妈的需要你,你林在范好了不起!!”

林在范当然清楚面前人愤怒的缘由,他曾经与朴珍荣界限划得有多清,现下就有多无从辩驳。
他被悲伤惊醒了,那早已不是痛失心爱之人的悲伤,而是一种无形的伤感迷雾,是自己亲手将事态推向了无可挽回的境地。多年以后,当他试图回忆起与他相爱到分手的这段时间,却发现自己无法将他从那些支离破碎的薄荷色记忆中分离出来。
即便是在他们午后腻在一起看一部又一部爱情电影的日子里,在他们为朴珍荣的存在持续不停争吵的日子里,在他们拥抱接吻火热的肌肤快要将彼此灼伤的日子里,他看到的始终是那个站在夏日微风和梧桐树影里他身着天蓝色衬衫的隐约的轮廓。



-12-
多日后他回想起那次重逢时的争吵,忽然间明白违和感从何而来。他觉察到段宜恩一直以来用明媚外表竭力掩饰的创伤,在两人被爱欲支配的日子里逐渐弥合,现在那种悲伤感又回来了,甚至更加强烈。
他竟然忘记了段宜恩是多么的需要他,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他从没有试图去理解过段宜恩的一切,理解不等于那些自以为是的试探和自编自演的想象,而他需要的是给予对方建立在安全感之上的敞开心扉的勇气。

“要怎么和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
“我没有说再见。我什么也没有说。”

林在范一直不懂他们一起看过王家卫的那么多电影,为什么段宜恩偏偏喜欢蓝莓之夜;也一直不懂四年间的无数次分离,为什么段宜恩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再见”;他一直不懂段宜恩这个人的绝大多数,不过后来的后来都懂了。

因为分离从来都不是为了重逢,就只是一句,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13-
一天晚上林在范下班之后参加了同事的酒局,结束的时候已过午夜。
步行回家的路上,一个疯狂又强烈的念想涌入脑海。
他迅速抽出手机,拇指疯狂地划过键盘,一字一句浮现在屏幕上:
这个时候街上面没有什么人了,下着春雨,风很凉快。刚刚和朋友喝了酒各自回家,我只是微醺而已没有喝醉,可以走直线,红绿灯也会看。真想现在就在这样的夜晚里抱着你,在这个没有人的街上,等酒醒了再去江边看看日出……
默念一遍,按下了删除键。

段宜恩。
文字被重新输入。
你能不能来找我,或者我现在就去找你。
是否保存草稿?
否。



“我始终觉得,站在这儿的应该是两个人。”
他抬头看了眼黑暗里路对面的红色警示灯,大步迈了出去。



-14-
林在范跟朴珍荣提了分手,立刻播了段宜恩的电话。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一阵忙音。
难怪了,号码还是六年前存的。



-15-
某日林在范收到一张铺满雏菊的明信片,背面只有一句手写的英文,没有落款和署名。
没人比他更熟悉那花式字体。

It's time it were time.

深埋在记忆里的细节忽然成倍放大,两人骑车出游的那天,一同跌倒在春天里绵延无尽的雏菊花田上。段宜恩放肆地大笑一阵之后侧过头,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对他说: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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